币圈一天,人间一年。这句话并非戏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前一天还水火不容的对手,可能第二天就因为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DeFi 衍生品交易所 Hyperliquid 近日遭遇的“围剿”,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这一点。表面上,这是一场由一名交易员发起的“黑吃黑”行动,但背后却牵扯出头部中心化交易所(CEX)的下场搅局。这场看似偶然的事件,实则暴露了 DeFi 领域在“去中心化”外衣下,难以掩盖的脆弱与不堪。最终,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有的只是信任的崩塌、机制的漏洞,以及散户的血本无归。
3月26日,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一场针对 Hyperliquid 的狙击悄然上演。受到此前 50 倍杠杆鲸鱼的启发,有人盯上了 Hyperliquid 的弱点:通过抽取保证金来迫使仓位强平。一名交易员先是在 Hyperliquid 上以 0.0095 美元的价格开设了价值 408 万美元的 JELLYJELLY 代币空单。随后,他将币价拉升至 0.0103 美元后,平掉一部分空单并提走 276 万美元的保证金,这直接触发了 Hyperliquid 的自动清算机制,导致剩余的 3.98 亿枚 JELLY 空单由平台接手,接手价为 0.0103 美元。这手法,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釜底抽薪”。
那么,Hyperliquid 为何会开启自动清算?又为何要接手这烫手的山芋?这就不得不提到 Hyperliquid 的交易机制。作为衍生品交易所,Hyperliquid 的核心是永续合约交易,由 HYPE 质押者组成的验证者负责治理。其流动性由社区提供,也就是所谓的 HLP 金库。这个金库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对手盘不足时介入,以保持流动性。在事件发生前,金库总额约为 2.4 亿美元。
问题就出在这个 JELLYJELLY 代币上。这玩意儿是 Venmo 联合创始人 Iqram Magdon-Ismail 在 Solana 链上推出的 MEME 币,市值约 1000 万美元,在 MEME 币市场里算是个小角色。在事发之前,它的交易深度非常有限,每分钟成交量只有几万美元。这就导致 HLP 金库在接手大额空单后,想按照原计划缓慢投喂给市场,根本不可能。
如果仅仅是这样,Hyperliquid 也许还能勉强应对。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神助攻”。在狙击者拉升 JELLYJELLY 现货价格的同时,头部交易所们竟然接连宣布上线 JELLYJELLY 永续合约。OKX 率先宣布将于 23:30 上线 JELLYJELLY 永续合约交易对,几分钟后,币安也紧随其后。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在上所消息的刺激下,JELLYJELLY 的价格进一步被抬升,最高涨至 0.06276 美元,较交易员 0.0095 美元的开仓价暴涨超过 5 倍。如果价格再上涨 0.08 美元,Hyperliquid 的清算价就将被触发,届时,它将血本无归。
面对如此危局,Hyperliquid 终于坐不住了。根据 Hyperliquid 官网历史数据显示,在上所消息发布 5 分钟后,这笔巨额空单就被结算,结算价为 0.0095 美元,也就是交易开单价。这意味着 Hyperliquid 并未承受任何损失。但问题是,当时 CEX 上的 JELLY 报价为 0.045 美元,两者相差 5 倍! 显然,Hyperliquid 无视了外部预言机的报价。
23 点 21 分,在上所消息发布 11 分钟后,有用户发现 Hyperliquid 平台上的 JELLYJELLY 曲线停止更新,委托单也显示空白。
20 分钟后,Hyperliquid 官方才姗姗来迟地发布公告,解释称在事件发生后,验证者投票下架了 JELLY 合约,但除了违规地址外,参与 JELLY 交易的用户将由 Hyper Foundation 全额补偿。公告还强调,由于开单价即结算价,Hyperliquid 接手的价格是 0.0103 美元,金库还在交易中赚取了 70 万美元。
Hyperliquid 试图通过这番说辞来强调平台符合去中心化治理原则,是经过投票决定下架代币的。但市场对此并不买账。Hyperliquid 的中心化治理早已是公开的秘密,HYPE 质押者前 5 位都是 Hyperliquid 基金会的成员。更有用户爆料称,本次投票的验证者只有 Hyperliquid 基金会。这让人们对这家以“去中心化”为理念的交易所感到失望。
看似以投票论占据舆论高地的 Hyperliquid,实则暴露了内部流动性与交易机制的核心问题,还差点金库不保。它一言堂的解决和治理方式更是让用户信任度与忠诚度持续下降。虽然 Hyperliquid 金库的收益率最终被拉回正常水平,但在事件发生后数小时内,平台稳定币 USDC 净流出超过 1.4 亿美元,用户流失可见一斑。
头部交易所也并未全身而退。从参与这场针对 Hyperliquid 的围追后,它们就成为了战役中最可疑的始作俑者。用于攻击 Hyperliquid 和开设仓位的资金,是从币安和 OKX 两个交易所内提取的。更有用户爆料称,早在 3 月 24 日,就有人联系他帮忙推进 JELLYJELLY 上线币安,但得到的反馈是“暂时不太可能上一些 MEME”。然而,不到 2 天的时间,币安就决定上线 JELLY 合约,这其中显然存在隐情。
如果从市场竞争的角度来看,一直打着“颠覆 CEX”旗号的 Hyperliquid 确实算是 CEX 们共同的敌人。因此,OKX、币安的相继下场,让市场直言“吃相难看”,是在利用中心化平台的优势打压 DeFi 平台。颇为有趣的是,币安和 OKX 素来有不对付的名头,但在面对共同的敌人后迅速结成同盟,在几分钟内相继上线合约狙击 Hyperliquid,真正诠释了“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
受伤最严重的无疑是跟风买入的散户们。在 Hyperliquid 宣布下架 JELLY 后,该币种价格暴跌 67%,从最高点到跌下悬崖只经过了 13 分钟。根据 Coinglass 数据,截至撰文时的 24 小时内,JELLY 爆仓金额达到 1688.87 万美元,而该币种的总市值,也仅有 2326 万美元。可想而知,散户们,成为了这起交易所围猎真正的祭品。
还有那位不知名的交易员,至今为止目的不明。他在损失 70 万美元之后持续拉盘狙击,但平台最终将他剔除了赔偿名单,因此他在平台开设的多单合约与现货买单均难以兑现。这位交易员最终是否赚钱难以预测,但可以确定的是,必然没有想象中庞大的收益。
这起事件之后,似乎只留下一地鸡毛。当然,事件的核心还是源于 Hyperliquid 自身的问题。该事件暴露出的机制缺陷触目惊心:使用预言机提供的标记价格而非订单簿深度来决定合约价格,尽管提高了交易效率,却也在市场波动加剧时无法平滑大额交易的冲击。而 Hyperliquid 高达 50 倍的杠杆也使得头寸不受限制,极大增加了被攻击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金库的主动做市反而会成为系统性风险的导火索。
至于后续该平台的治理问题,也无需多言。毕竟披着去中心化皮行中心化之事在业界早已不再新鲜,Hyperliquid 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种“伪去中心化”的模式,在追求效率的同时,牺牲了透明度和公正性,最终必然会引发信任危机。
另一方面,中心化交易所狙击围堵 DeFi 平台,看似是商场中的正常竞争,但深层次而言,中心化平台在关键时刻的落井下石,的确暴露了其献祭对手 Hyperliquid 以进一步垄断市场份额的野心,更隐隐折射出 CEX 面对来势汹汹 DEX 时内心所感受的不安与威胁。但有趣的是,就在近日赵长鹏的采访中,其还提到“去中心化交易所未来比中心化交易所更重要”。
反观如今的狙击,这是否是将威胁扼杀在襁褓之中?可以肯定的是,在流动性困局下,CEX 们的“权力游戏”,还会继续上演。而 DeFi 的未来,也将在 CEX 与 DEX 的博弈中,迎来新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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